第3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剪辑提名“隐形的艺术” 剪辑师之夜在厦门成功举办
2024-12-03 12:16 来源:中国电影剪辑学会

  2024年11月14日,第3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剪辑提名“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活动在厦门海沧·金沙书院举办。该活动由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中共海沧区委宣传部主办,厦门电影节有限公司、厦门大学电影学院协办,音库(厦门)传媒有限公司承办,金沙书院、海西晨报、厦门网、海沧区融媒体中心支持。本活动作为2024年金鸡百花电影节官方配套活动,旨在聚集本届最佳剪辑奖提名影片的剪辑师,分享他们在这些优秀提名作品中的创作历程和新颖独特的剪辑思维。

  厦门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厦门市电影局局长上官军,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会长周新霞,中国电影剪辑学会名誉理事徐海燕,海沧区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林丽征,海沧区人大副主任郭素芬,海沧区人民政府副区长何艺晖,海沧区政协副主席颜丽珍,青岛东方影都产业控股集团总裁孙恒勤,河北传媒学院校长李锦云、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副校长雷珺麟,及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厦门市委宣传部、海沧区各部门、文广传媒集团、厦门电影节有限公司、海西晨报社及诸多高校师生参加了本次活动。

(从左至右)黄曾鸿辰、周肖林、李雅堃、何艺晖、郭素芬、申奥、周新霞、上官军,林丽征、颜丽珍、李点石、屠亦然、张一博、董润年

  同时获得3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提名奖的到场嘉宾有: 

《志愿军:雄兵出击》最佳录音提名

王丹戎 

《志愿军:雄兵出击》最佳剪辑提名 

李点石 

《我们一起摇太阳》最佳剪辑提名 

李雅堃 

《孤注一掷》最佳导演提名/最佳剪辑提名 

申奥 

《孤注一掷》最佳录音提名 

林思宇 

《孤注一掷》最佳摄影提名 

王天行 

《孤注一掷》最佳美术提名 

李安然 

《孤注一掷》最佳剪辑提名 

周肖林 

《年会不能停!》最佳编剧提名 

董润年导演 

《年会不能停!》最佳编剧提名 

应萝佳 

《年会不能停!》最佳剪辑提名 

黄曾鸿辰 

《热烈》最佳剪辑提名 

屠亦然 

《热烈》最佳剪辑提名 

张一博 

  “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活动由中国电影剪辑学会理事楚利彬主持。

中国电影剪辑学会理事 楚利彬

  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会长周新霞首先致欢迎词,她表示去年首届“隐形的艺术”成功举办,让社会各界对电影剪辑艺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大家形成共识:剪辑师是电影幕后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而剪辑是赋予电影生命的隐形艺术。持续举办"隐形的艺术"活动,对推动中国电影剪辑事业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通过活动,能挖掘和推荐更多优秀的剪辑人才,壮大剪辑队伍,为中国电影高质量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撑。同时,活动也将成为中外电影剪辑领域交流合作的重要平台,让中国优秀剪辑作品走向世界舞台,提升中国电影的国际影响力。 

  周新霞强调,弘扬优秀电影剪辑文化,肯定剪辑师的重要贡献,是每一位电影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她恳请业界同仁和媒体朋友们,在今后的影评和报道中,多一些对剪辑、对电影剪辑的解读与关注。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也将持续发挥引领和服务职能,搭建更多交流平台,为广大剪辑师创造学习提高、展示才华的机会。 

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会长 周新霞 

  海沧区委宣传部长林丽征在致辞中表示,电影剪辑是电影制作的关键环节,是电影艺术的灵魂所在。海沧有幸成为今年“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的举办地,倍感荣幸。她指出,海沧地处厦门西部,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和人文资源,是影视创作的理想之地。近年来,海沧出台多项政策支持文化影视产业发展,吸引了众多优秀剪辑师及影视人士落户,成为诸多优秀影视作品的诞生地。海沧将以此次活动为契机,进一步推动影视剪辑艺术的交流与发展。 

  林部长表示,选择在蕴含海洋文化的金沙书院举办“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有着独特的艺术契合。金沙书院由建筑大师王澍设计,是传统与现代、艺术与智慧的完美结晶,在此探讨剪辑艺术,正如在艺术长河中溯源,感受光影与创意碰撞的韵味。她期待活动带来电影剪辑的独特魅力,让业界同仁分享经验见解,碰撞更多创意火花,共同推动影视剪辑艺术的繁荣发展,为中国电影事业贡献海沧力量。

海沧区委宣传部长 林丽征

  中国电影剪辑学会“剪辑创新实验室”授牌仪式在活动中举行。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会长周新霞,厦门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厦门市电影局局长上官军为中国(厦门)智能视听产业基地授牌,厦门文广影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宋婷接牌。 

  “剪辑创新实验室”将依托中国(厦门)智能视听产业基地雄厚的技术力量和产业资源,聚焦电影剪辑与人工智能、虚拟制片等前沿技术的跨界融合,开展关键技术攻关和应用研发,打造国内一流的电影剪辑技术创新平台。实验室还将承担剪辑人才培养、学术交流、产学研合作等职能,为中国电影剪辑事业的发展提供智力支持和人才储备。

(从左至右)上官军、宋婷、周新霞 

  第3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剪辑奖提名剪辑师集体亮相,成为“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活动的亮点。七位优秀剪辑师与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会长周新霞展开了一场精彩的对话。 

  这七位被誉为光影背后“隐形魔术师”的提名剪辑师分别是:《志愿军:雄兵出击》剪辑指导:李点石、《我们⼀起摇太阳》剪辑指导:李雅堃、《孤注⼀掷》剪辑指导:周肖林、申奥、《年会不能停!》剪辑指导:黄曾鸿辰、《热烈》剪辑指导:屠亦然、张⼀博。 

  周新霞:看到这一排都是年轻优秀的剪辑师们,其实我心里面是最高兴,可见我们剪辑后继有人。我得先祝贺你们,你们是在251部影片里边脱颖而出,就因为你们有先进的剪辑思维、理念和技巧,今天你们才会站在这个地方。希望你们把你们心底里的那些宝贵经验都掏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我想不论是线上的还是线下的剪辑师爱好者们,都愿意在你们这里得到宝贵的剪接经验。我先说一下今天晚上的形式,剪辑师们会选出了在这个影片里他们认为剪得比较有意思的一些片段跟大家分享。同时我觉得好的地方,会深挖他们的剪接理念跟大家一起来分享。咱先从《志愿军》开始。 

《志愿军:雄兵出击》

剪辑指导:李点石

【剪出“战与情”】

  周新霞:这部影片主线其实是几场战役,你没有拿出战役,而是拿出一场文戏,你是怎么想的? 

  李点石:这场戏也是我在剪辑《志愿军》第一部时,个人印象很深的几场文戏之一。如果在座的朋友看过《志愿军》的话,应该知道这是一个系列式、全景式展现抗美援朝战争前因、过程、成果的影片。刚才播放的这场戏是志愿军抵达朝鲜战场第一次战役结束后,彭德怀与38军军长梁兴初之间发生的,也是历史上的真实事件。第一次战役中刚入朝的38军确实延误了战机,这也是为什么38军在之后一直憋着一口气,包括奔袭三所里也好、最后一定要守住松骨峰也好,他们要为前面的失误“雪耻”。 

  在处理上面,彭德怀这个人物在片子的前半程,我们一直是相对比较温柔地在刻画他,希望塑造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将领形象。但在这场戏里,其实一开始是用彭德怀去拉起了一个很高调子,从彭怒问梁兴初为什么还没有到,到指责梁的38军慢吞吞,着力表现彭德怀的暴怒和输出,用了他的多个镜头和角度,以及旁边邓华等人的小心和尴尬,全都在堆积愤怒,这个阶段是比较少给到梁兴初的反应镜头的。 

  但在梁兴初说出“骂我可以,不要骂38军”这个点的时候,我比较有意识地把刻画重点转到了梁兴初身上。他解释38军晚到的原因是很令我自己动容的,也在戏内感动了彭德怀、李默尹等所有人,我想这就是一个情绪上的翻转。用彭德怀的愤怒把调子抬高,再用梁兴初的解释将情绪沉下来,一场戏内就拉出了空间和反差。再积累情绪一直到梁去唱国际歌,完成节奏的变化。

  周新霞:在这个戏里边,其实人物虽然很多,但是哪一个都不是主线。不过想一想,其实那里边的很多人物我也都记住了。这是不是你的一个剪接策略?

《志愿军:雄兵出击》 

剪辑指导:李点石

  李点石:对,《志愿军》第一部是存在这样的难点的。因为基本上是跟着事件走,并没有一个或一组特别明显的主要人物。所以每一个人物,我们都力求在最短篇幅内把他的个性鲜明地表现出来。 

  比如说刚才提到的彭德怀,我们确定了不想把他处理成一个刻板程式化的将领,而是想赋予他更多的温度,就会在表演的选条上下功夫。再比如刚才看到的梁兴初,他出场的场次也不多。但在这一场内,我们用他把大衣扔给随行人员那个动作、见到彭德怀时选用的表情、放枪的动作等等细微的东西,争取在每一场戏里面把他的性格做足。 

  又比如后面还有一个黄晓明饰演的姜潮,我们更多的是挖掘他身上的喜剧性。他有一些很轻松诙谐的东西,还有一些叫革命大无畏精神吧,争取让人物有特点和看点。 

  周新霞:我印象还有一个杨三弟。像诸多这些不是主要人物,但是又要让大家能够记住的人物,笔墨不多还要让人记住,你是用怎样的一个笔触,你的剪接用怎样的技法,能够在短时间里还能让观众记住的?你是不是得做比较详尽的案头分析,你才能够在短的时间里几笔就把这个人物刻画出来? 

  李点石:其实这也是我刚才正好想说的,周老师把这个定义为“案头”很准确。对于这个戏,特殊的题材、历史背景,战场情况、以及这么多人物来说,我自己确实做了非常多画面外的案头工作。 

  首先在历史资料方面,对于抗美援朝前中后大的历史背景,包括我们刚才提到的第一次战役、第二次战役是怎么打的;38军怎么回事、后来松骨峰战役怎么回事;三所里、龙源里、松骨峰,这几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关系等等,这些都是需要我自己看纪录片、查资料。只有自己了解清晰了,在剪的时候才能有的放矢,我才能够把这个事情给剪明白。 

  然后在人物方面,比如您提到的这个杨三弟这个人物、他其实是通信连的一个新兵,他的排长战斗中牺牲了,他受了刺激,慢慢地在第一部后半段,甚至第二部成长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在画面外,我们要对他做人物小传的研究。比如他到底是哪里人,他的生活经历,或者是他在部队的经历会是什么样的。你对他有一种定位了之后,关于怎么剪辑他的片段,怎么选取他的表演,其实自己就会心里有数。 

  周新霞:对,如果这些小人物们没有做好充足的这样的准备的话,因为这个戏大部分都是战争戏,那么这些人物就会被吃掉。你还准备了哪个段落? 

  李点石:我准备的另外一个段落,其实刚才我们看的是一段文戏,另外一段是一段文戏和武戏交叉的段落。

  周新霞:我当时看这个片段的时候我好感动啊,因为如果不是用这种平行蒙太奇的方式,把战争和联合国这两条线平行起来的话,那么联合国也就仅是一个联合国,战争也就仅是一个战争。但是他把这两条线平行起来,使得在举手的时候,联合国的那个“全体一致通过”,已经不仅仅是在联合国的一次举手了,它的意义可就延伸了很多。 

  其实我的问题就是,像这样的一个剪接,是你们在剧本的时候就这样了,还是你们在剪辑台上重新完成的?你们当时是怎么考虑的? 

  李点石:这个因为我们今天篇幅的原因,只能拿出最典型的这一段举手的段落来给大家看。举手的这个段落,确实是导演在写剧本的时候就这样设计了:伍修权在联合国举起了手,同时松骨峰上面还活着的战士们也举起了手。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这个影片最后半个小时大的结构处理来说,我们必须得把这次举手的交叉作为不可变的锚点。所以在剪的过程中,真正素材过来的时候,前后的结构都要依据这个锚点进行布置。这一大段落是从联合国开始还是从战场开始?又要在什么点位上从战场去联合国或联合国去战场?用什么样的比例?长度?进行到什么情节点既能做到观众的情绪不中断,又能起到交叉时最希望达到的“1+1大于2”的效果? 

  所以其实剪这一大场戏的时候,我觉得我碰到的困难也是这个。这个结构调整了非常非常多次,才最终稳定了下来。 

  周新霞:我觉得就是战争那边你要用多少,联合国这边用多少,在什么点上,他们之间互相呼应,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另外我觉得战争戏其实挺难剪的,特别是对于这个影片,战争我觉得对于这个影片来讲是他的主角。那么你怎么来分配这几个战场的节奏?既有战争的节奏,同时又在整个影片里不是统一的节奏,你有一个节奏的分配,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点石:这个片子的战争部分对我来说,它应该是有“两条腿”。一条腿是说明性的东西,就是这场仗到底是怎么打的,战术也好、战场情势也好,应该尽量清晰地表现出来,让观众看懂。 

  另外一条腿我想就是抒情性的部分,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两边一起举手,这其实是希望观众能够得到感动的段落。所以在剪战争戏的时候,我是很希望能够这两条腿都给他走起来,大家既能够看懂这个战斗是怎么打的,又能够在最后得到了感动。 

  在剪《志愿军》之前我从来没有剪过战争戏,这次又碰上我们拍摄的时间非常长,第一部和第二部整个加起来拍摄了13个月,官方数据是拍摄了399天。而且我们是分AB组文武戏分组拍摄的。武戏组的拍摄,确实可以用“奢侈”来形容。一个武戏的大场号下,可能会有二三十个场号的小场。一个大场的战斗戏甚至会以月为单位进行拍摄,这个素材量真的可想而知。看素材、挑素材的过程,确实是非常大的考验。 

  我也很感谢我的团队,大家其实一直真的是很努力地拧成一股绳,也找到了很多方法。比如说我们会依据画面内容挑选通用镜头和段落,比如把扔手榴弹全部集中在一起、把同场景下的我军冲锋、美军冲锋的镜头放在一起,之后再按需取用。后来我就发现,一段戏其实你在这么多的素材里反反复复选,最后选出来的还真就是那几个核心镜头,所以一定要把它保住。然后再在它的周围去架构怎么样去连接其他的部分。也就是说你先有每一场戏一个大的构建和架子、中间再去填“肉”。也正因为我们的素材足够多,在把战斗“说明白”这部分中,我们经常在用素材、对白,重新梳理。确实都是“剪”出来的。 

  周新霞:我是经历过胶片时代的,胶片时代它是有胶片比例的,3.5:1,也就是说一场战争戏要分出镜头来,每一个镜头不能超过4条,然后那个切着豆腐块从这到这,不能再多了。没有像他这样拍了那么多无数条去找,这样的话,我觉得你的影片其实是在剪接室里重新捋出来,重新完成的。 

  李点石:是的,其实这个戏对我来说,不管是从技术上还是意志上面,都是一个绝对的锻炼。经历了第一部第二部之后,我确实觉得我自己成长了很多。 

  周新霞:那我还是想知道,就是你在这几场战役里,其实我看到的,我是觉得开始的那个战争的节奏感觉,和后面的战争感觉的节奏还是有变化。这种变化我觉得是你作为剪辑师,一个剪接力量的重新分配,你是怎么考虑的? 

  李点石:其实这个片子里面主要就是三场仗,三个大的段落。一个就是刚开始的首战,两水洞和师部的交叉;第二段是以大同江开始,奔袭三所里、堵住龙源里;第三段就是松骨峰阻击跟联合国的交叉。 

  第一段因为是首战,而且两水洞和师部这两个战场基本上都是遭遇战,拍法也有不少肉搏的场面。所以在这一段里着力想表现的是真实,一定要是拳拳到肉,让观众充分感受到战场的残酷,真的是人和人之间近距离的你死我活。所以这个部分相对我觉得比较实。 

  然后第二部分,大同江到奔袭三所里这边,是一个一直在运动的过程,再加上始终是在赶时间,它的整个节奏是一步一步在加快的。大同江的雪夜偷袭、三所里的燃烧瓶炸坦克等等,其实拍到了很多非常漂亮的镜头。燃烧瓶在空中爆开,甚至给我一种浪漫与残酷并存的感觉。所以在这一个大段落,一方面是不断堆积越来越紧迫的节奏感,另一方面就是想着力表现一些有点奇观性的大场面镜头,给观众以震撼。 

  然后第三段,就是最后我讲的那个抒情的东西,其实就是反反复复在想怎么样去跟文戏,联合国的这另外一个外交战场交叉,把这个情绪推上去。所以其实松骨峰,我觉得更多的是走的情绪,他们的阻击打得是多么的难,而我们能够在联合国第一次亮相,也是多么的难。两边都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周新霞:这两个难看到的是中国人的那份骨气。这份骨气不仅仅是在战场上的人们,就连其他的方方面面,各行各业都为了这场战争都在出力,所以我觉得真的是很漂亮,也很不容易。我觉得很难把握,因为要有人物、有戏的时候处理起来比较好,处理光是一个战争,又平衡他的节奏,又能把人物和情绪呈现出来,我觉得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们一起摇太阳》

剪辑指导:李雅堃

【控制剪辑节奏,一步步带动观众与人物共情】

  周新霞:李雅堃,《我们一起摇太阳》,你这个戏我觉得非常喜欢,我特别想知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是按正常戏来说,这应该是四五场戏。可是在这四五场戏里,你截取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镜头,然后就把凌敏这个人物遇到了什么,在干什么,这样的人物目的就给营造出来了。当然我们在看这个段落的时候,和上面那个戏完全不一样,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那么你在当时接到这样的素材的时候,是用怎样的想法把四五场戏集中起来,弄成了一场戏的? 

《我们一起摇太阳》 

剪辑指导:李雅堃

  李雅堃:这个是这个片子的开头部分。其实当时我拿到剧本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是这个剪法,因为当时剧本里前面这一大段是凌敏的一个独白,他在对着手机讲述。从文字上看,我觉得这一段其实是很沉重的,因为他是一个病人,在讲述自己生活的困境。所以我当时没有想到要用这样快速的、把所有片段都剪到一起的呈现方式。

  后来是因为韩延导演有一个习惯,在正式开拍之前,他会让演员用几天时间先把戏都过一遍,然后用两台摄像机拍摄,我们这边同步剪辑,把整个片子基本上都剪出来了。通过这几天,我对凌敏这个人物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跟剧本文字里呈现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凌敏虽然是一个病人,但他很年轻,他是想活得很有劲的,但他没有办法。所以我觉得这一段不仅仅是沉重,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沉重,他其实体现的是凌敏那种不安焦虑的生活状态和内心状态。 

  周新霞:导演拍的这四场戏,你给他揉在一起的,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片段式地拍出来的? 

  李雅堃:这些开头的部分,导演会拍大量的素材,他不是按固定顺序拍的。所以我也是要从大量素材中去挑选合适的片段,放在他的OS上面。因为是开场前5分钟,你一定要建立起一个故事的发展方向,所以就把这四场戏里决定性的瞬间筛选出来合在一起,以碎片完成整体。 

  主要是根据凌敏的台词,去选择最恰当的片段。因为导演确实拍了大量的,比如他生活中量血压、吃药等各种碎片化的镜头,就要根据他的台词,把这些东西重新安排到合理的位置上。 

  周新霞:太漂亮了。我觉得现在扔掉传统那种时间空间的连接,用碎片的方式,用决定性瞬间来完成整体,完成你要表达的东西,或者是挖出一个空洞让观众去填补,这样的叙事感是今天的叙事。咱们看一下你第二段吧。

  周新霞:这一段的节奏和前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李雅堃: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吕途吃着饭,笑转哭的镜头其实不是一条完整的,而是用了一组镜头,四个镜头,但每个镜头都不是同一条。因为这场戏对于全片来说还是挺重要的,算是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所以导演对这场戏的要求很高。 

  这场戏大概拍了三天,光吕途这边的镜头就拍了三四十条。而且彭昱畅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他每一条都能演得不一样,没有废条。所以作为剪辑,我要用大概四个镜头去完成这样一个转变,而且要用合适的节奏,能够让观众有种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节奏感。从这么多素材里面去挑选,其实是对表演非常细微的比较,他的表演有一点点不同,可能就会影响到整段的节奏。所以虽然是一个非常小的点,但他会影响整段的节奏。 

  周新霞:那么这么说,彭昱畅的这个表演是在剪接台上给他串起来的? 

  李雅堃:也可以这么说,但是当然他本身的表演是有非常好的基础。我们就是希望能够用剪辑的方式,更放大他的表演,让观众能够在非常有限的时间内达到最感动的效果。 

  周新霞:看来剪接不仅仅是营造节奏,还能够完成和放大演员的表演。为什么我当时就觉得这场戏的节奏和前面已经不一样了?因为我觉得我在看这个影片的时候,你在节奏的处理上好像有你的剪接策略分配。前面节奏非常快,几乎都是跳切,可是到了后面人物的情绪起来以后,你的节奏已经开始放慢了。你是怎样来完成整个戏的节奏铺排的? 

  李雅堃:对于这个节奏,其实在最开始就有这样的设计。因为我们从筹备的时候剪辑就开始介入了,所以对于整个片子、每一场戏,都有去跟导演探讨分析,这个节奏应该是什么样的。在开拍之前,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前半部分会相对快一些,后半部会相对慢一些。 

  从故事的角度来说,前半部分其实对于观众是一个输入,它主要的功能是叙事;后半部分主要是一个情绪,要让观众的情绪去释放、输出。所以前面用快节奏,后面用相对放慢的节奏,这个是比较正常的。 

  周新霞:看来剪辑师一定要非常深刻地理解这场戏、这个影片你要表达什么,你的节奏应该怎样,才能完成整个戏的节奏。 

《孤注一掷》

剪辑指导:周肖林 申奥

【碎片化剪辑构建完整叙事】

  周新霞:这部电影很特别,是两位剪辑师,周肖林和导演申奥。我得祝贺你们,因为你们在金鸡奖里是6项提名,应该算是大赢家,有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美术、最佳录音、最佳剪辑。我先让你的团队说一说吧。摄影师,你先讲一下,你觉得你这个影片你的难点在哪里,你的贡献在哪里? 

  摄影师(王天行):周老师好会提问题。难点其实是复刻一个大家陌生的犯罪世界,其实我们也没有真正去看过那个世界,所以在挖掘现实中的素材,把它转化为电影中的语言,我觉得这也是当时的难点。 

  周新霞:光效也处理得挺好的,最佳美术提名,就我知道的,电影是讲泰国的事儿,但是听说你们并没有走出国门,都是在国内拍的,在国内拍出了国外的感觉,你是怎么做到的? 

  美术(李安然):我们最远就到了澳门,其实大部分都是在海南海口加上儋州拍的,主要是儋州的一个学校。那里面的样貌、自然环境都比较像东南亚,然后结合我之前去泰国看那些场景,我觉得把他俩结合起来就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 

  周新霞:你择取了泰国的哪些元素,让影片不出国门就可以拍国外的戏。 

  美术(李安然):我觉得这部电影的美术要非常扎实,要更像国外一点,要真实地还原影片中的环境,才能起到让大家意识觉醒的状态。因为这是一个反诈题材的电影,所以要警醒大家,要做到真实扎实。 

  周新霞:所以你没有让我们出戏,美术非常真实扎实。录音师,你的声音处理也让我们觉得配合了画面的节奏,特别是有些声音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听到,阿天跳楼之后翡翠镯子掉在地上的那种感觉。你的声音无声胜有声的处理也非常漂亮,你想谈一谈你是怎么设想你的声音创造的? 

  录音师(林思宇):因为整个片子节奏很快,整个氛围做完也是希望大家能相信,能沉浸在这个环境当中。所以在这种尤其反差的状态下,我们反而想让观众沉静下来,让他们听到一些我们声音上的焦点。其实导演申奥在这个剪辑节奏当中,给了我们很大的空间,让我们有时间去做这种声音的延续以及焦点的状态,能让观众能听到。

《孤注一掷》

摄影师:王天行 美术:李安然 录音师:林思宇

  周新霞:特别棒。电影不是一个人的艺术,谢晋导演早就说过,电影是十个手指头并拢来捧水,这就说明电影的创作与其他创作是不同的。下面我们到主题,我们的剪辑,肖林你拿来了哪些片段? 

  周肖林:分享两个片段。第一个片段是潘生进“菜园”的,比较短,但是他比较能够体现我们片子整个剪辑的规则。第二个段落是阿天跳楼的段落,那是一个很漂亮的蒙太奇,但是是剧作上就有的,我希望能够请申奥导演来讲一讲。我们先看第一个。

  周肖林:《孤注一掷》是个信息量很密的电影,我们粗剪有173分钟,到了现在的成片130分钟,其实没有删掉很多线索,因为有很多信息是想分享给观众的,这是没有见过的场面,比如诈骗园区怎么分工,大学生为什么会被骗,Q仔怎么跑分等等。我觉得是这个信息量帮助我们选择了这个影片的剪辑规则。 

  其实我们在整体缩时长的时候,比较像是玩那个抽木条的游戏,就是我们单场戏会删掉一句话,或者删掉一个动作,只要塔不倒,我们的木条就可以一直抽。也是因为我们建立了观众可以在镂空中看到塔的形状这么一个规则,所以我们剪辑变得非常自由,越到后面越自由。 

  比如刚刚那一段,进到园区之后,你可以看到潘生从摘掉头套到摔倒,扶起来再摔倒,他没有一个动作是做完整的。包括陆经理,其实那个割绑带的动作是陆经理做的,可是我们现在呈现的是在一句话里头,他飞快地站到了众人的对面。就是这些东西的拼接会让我们觉得,当动作单独分散的时候,他只能呈现动作本身的意义,但他快速集结的时候,他会产生新的信息,比如潘生这帮人很惨,还有陆经理他伪善。 

  接着,我们进入到里面的场景,开始建立规则。其实我们全篇很大的一个思路就叫做,先建立三层楼,把人物裹在事件中来推进。比如说到了二层楼的时候,剧本上原来是有戏的,陆经理见到苗峰的时候,他还会去跟苗峰对话,把他脖子上的绳索剪开,然后还会飙血。但是我们觉得这一段可能没有必要为陆经理而停留,更重要的是要跟着潘生,把我们的整个诈骗园区三楼快速地在观众心里产生印象。 

  当然我们也没有放弃人物的建立,我们建立的是潘生,因为潘生在上楼的时候,我们还是给他留了感受类的镜头的,这个是不会删掉的东西。接着我们就到了三楼,三楼会看到荷官区,然后开始我们全片应该是第一小段看图说话、蒙太奇的部分。整个电影里头有很多的蒙太奇来帮助我们做信息量的堆叠,跟文戏不一样,我觉得文戏其实做得蛮夸张的,他镂空的东西太多了。但是蒙太奇,我们反倒用了最朴实的手法,用快节奏的音乐来带。我们做的就是挑选最准确的镜头,然后组接最合理的片段,来控制整个片子蒙太奇的呼吸感。 

  当然在剧作的时候,也会有一些蒙太奇的设计,这个我觉得比较好看的是接下来的那一段,我觉得可以请申奥导演之后来分享一下。 

  周新霞:我觉得这个影片给我特别突出的感觉,就是好像我看到了一个用蒙太奇感觉构建的影片。我记得第一次首映的时候,我看完了以后特别惊讶,我说这个影片好像既不是好莱坞那种商业片“需求/障碍”的叙事结构,也不是像吴宇森式的那样武打片的商业结构,好像申奥完成了一个他自己的,用蒙太奇来叙事的,一个新的商业片的结构。那么我的问题是,你们是从剧本阶段就这样构思的,还是在剪辑台上才完成的?

《孤注一掷》

导演/剪辑指导:申奥

  申奥:我们两个共同的老师,就是您。所以在写剧本的时候,包括我在给肖林看素材的时候,其实我们沟通成本极低,基本上我拍成这样,她就意识到我将会用一个什么样的剪辑手法去呈现,所以基本都是前期设定好的。 

  您刚才说不是好莱坞,也不是吴宇森式的,那可能是比较当代的、抖音短视频式的。我当时在收集资料、做前期功课的时候,真的发现短视频是一个非常高效的手段。我就看了大量短视频,突然有一个想法,我说我们既然一直在说短视频会抢电影的市场,那如果我们把电影想象成100段短视频,会成什么样?所以就真的这么拍这么写了,后来别人这么骂我的时候,我觉得可能是一种褒奖,做到了。 

  周新霞:那要这样说的话,我正好要插一句,因为你们拿来的这一段,我其实刚一开始看的时候还有点疑问,怎么拿的这一段。我特别喜欢你们的开场,开场前5分钟就已经一脚跨到了飞机上,特别是他因为辞职出来,他是一个电脑高手,给人家捣了一个乱,就出门,连接几个时空就完成了,而且没有多余的东西。从辞职到上飞机就5分钟,这是短视频给你的感觉,还是你在剧本的时候扔掉了一些东西,为了完成这个叙事呢? 

  申奥:写剧本的时候很完整,他怎么拿到招聘启事,怎么去跟猎头见面,怎么被调戏,都很完整。但您非常睿智,发现了门这个元素。刚才这一段里面就推开了三扇门,下面那一段里还会关上一扇门,我们是用不同的门把这个电影串起来的,到最后警察破门而入。门其实是贯穿整个影片的,我经常在强调,写剧本的时候我们不光是在写人和故事,我甚至会给每一个道具写一段前史和故事线,就这个道具也有他自己的开合、生死,跟结尾有贯穿。 

  周新霞:那咱们看第二段。

  周新霞:这一大段这么多条线,你们是在剪辑台上给他拧起来的,还是剧本阶段? 

  周肖林:剧本阶段就有这个结构了,然后素材拍的也很准,至于一些细节,当然会根据拍摄时候的表演的不同、各种东西会有一点点变化吧。 

  周新霞:我觉得你们是成心找事(笑),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他在搅这几条线的过程里,非得让父亲开着车去追钱,回来的时候还要和送钱的人们并列一个镜头,这是成心找事吧? 

  申奥:这是现场的一个突发奇想。因为看了很多回忆录、卷宗,他们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点,就是在这个时代的网络犯罪,让你家破人亡的人,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谁。也就是我们到了一个冤无头、债无主的时代,所以这些人之间有非常生离死别、非常纠结的情感纠葛,甚至殃及到身家性命了,但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同时,我还看到有一个在云南住的网友发了一个消息,就说每当对岸放烟花的时候,这边都不知道有多少个破碎的家庭。所以我很感慨能用这种三线的方式把这个结给打死。 

  周新霞:所以说一个创作者,让观众看到的仅是冰山一角,冰山底下的东西,那才是你创作的支撑动力。然后你这场戏,其实前面是写阿天他们的悲,然后紧接着下面又是一大段蒙太奇,是写骗子们的喜,你是诚心要做这两个对比吗? 

  申奥:对,因为肖林比较知道,他一直跟我合作。我曾经看过一个成龙大哥的访谈,他有一句话就说,我的动作片为什么会更好看,因为我同时会打很多人,我同时会拿很多道具在打很多人。他说上一个时代动作片就是一群人围着哇,都在比划,然后上来一个打倒一个,再上来一个再打倒一个,我不一样,我同时打四五个。 

  这句话对我的启发特别深,我就觉得在一场戏里,尤其是重场戏,同时发生的事情越多,观众就接收的信息量越大、越饱和,他甚至不用看得特别清楚,反而我想给一种感受是“哎,刚才怎么了?刚才怎么回事?没看清”。这样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才可以聊嘛,那个比较懂王的就会跟那个小白讲,哎呀他们刚才这样那样这样那样,他们才有一个讨论度。当然也不能把这些信息过于碎片化,让观众真的看不懂,所以把握那个分寸感还是挺难的。 

  周新霞:你曾经谈到你说你争取每一场戏你都要做钩子,钩子做定了,你才能走,钩子没有做定的时候,你就坚决“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才能动”。你怎么找钩子的? 

  申奥:《救猫咪》那个书里讲过,一个剧本是有终点的,它的终点叫虚假胜利。但是我们在写单场戏的时候,也会给这场戏写一个虚假胜利或者虚假失败,也就是用我们现在最朴素的语言说,就是翻转了。就当我们期待主人公会胜利的时候,我们给他困境;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们再给他希望。所以我们在每一个单场戏里面,都找一个几乎是这场戏时长的正中点去放一个钩子。 

  周新霞:阿天在和那个人赌博的时候,你把钢琴和双簧管几个镜头放上去,然后继续他们两个人赌博,然后又放上去一点,然后又赌博。你是怎么想到那些双簧管、钢琴的?是拍了一场戏,还是你当时拍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用这样的一个形式去进行表达?因为你这样的话,是给了你的音乐一个非常合理的出处,同时又使你的视觉有了一个奇观的感觉。 

  申奥: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就一直秉承着一个原则,就是电影要拍不可被替代的东西。如果我看一个文章,或者我听一首歌,也能达到某一种情绪或者信息的接收的话,那就没必要拍。这是我自己的个人创作观。 

  所以在这一段的时候,如果我只是拍一个单纯的上网打个假网游,那就失去电影本身的意义了。我们视听语言其实剪来剪去,我觉得第一是剪人性的复杂,第二是剪心理活动。我通过这个乐器行,也是我们专门为了这个人物加的一个背景吧,在这个背景下操作这一番,其实是更好地把心理活动用视听语言的方式融入到剪辑里面去,让观众更能感同身受那个人物在那一刻的心理活动。 

  周新霞:我要给你出个难题,如果让你再剪这个片子的话,你觉得你还要剪哪一部分? 

  申奥:我可能要弄长一点。因为我看了可能三四十遍,所以对时长有点模糊。但是我作为第一次看片的观众来讲,我觉得也许在有一些地方更舒展,情绪更严峻,或者信息交代得更充分,铺垫更妥帖的话,可能让观众看起来代入感更强。 

《年会不能停!》

剪辑指导:黄曾鸿辰

【剪辑技巧与平面视觉共舞,重塑风格形态】

  周新霞:《年会不能停》也是今年的大赢家,最佳影片、最佳编剧、最佳男配,还有最佳剪辑,咱也得祝贺一下。这个戏的编剧和导演都到现场了。我要先问编剧应萝佳,你作为编剧,编剧是一剧之本,而且你是从0到1的创作,我想知道这个剧本你的创作缘起是什么?

《你会不能停!》

编剧:应萝佳

  应萝佳:周老师,这个剧本的源头应该还是导演,也是编剧董润年。我们剧作的过程比较漫长,从他开始想做这个片子,我在头一年到两年内,并没有那么支持。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慢慢进入到剧作,一直到我觉得可以当编剧的这个地步。所以我还是会先把自己定义为制片人。我先是从制片人的角度去看一个项目,去看《年会不能停》这个片子。我为什么对导演刚开始并没有那么支持,到后来我觉得我甚至自己也变成了编剧,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过程,就是他先说服了我。 

  我们想做一个新的喜剧类型,这是我们自己想琢磨,到底什么样的喜剧类型能够不一样,这是一个大的方向。第二,其实我们想做一些讽刺表达。第三是,我们刚好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中,我们想做一个,未来在看的时候,你能看到是在这个时代,它有一个明显的时代印记。就这三个前提打动了我,并且让我非常愿意去投入,深入去做这个片子。 

  我觉得我在创作上深入到了第一层创作——编剧,然后导演在这个整体的拍摄过程中,进行了导演的创作。到最后一环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非常幸运,我们遇到了这位剪辑黄曾鸿辰,包括张一博老师是我们的剪辑顾问,我们遇到了很多好的、中国最好的剪辑指导来帮助我们做这件事情,终于能够从头至尾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呈现出来。 

  周新霞:刚刚你已经说到了,你是想做一个不一样的喜剧,现在我们看到了,还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喜剧。导演董润年,你是怎么完成这样一个与别人不同的,一个新的喜剧形式的?

《你会不能停!》

导演/编剧:董润年

  董润年:这个问题特别难回答,也一直在探索。其实我们到现在,在复盘的过程中,自己也在思考,它受观众欢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刚才几位在谈各自的影片剪辑创作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共同点,我觉得也是我们这次创作在追求的,就是在这个时代,给新的观众这种极大信息量的呈现,到底应该怎么呈现。 

  对我来说,因为我们的剧本是我们自己写的,这个剧本很长。因为我当时比较贪心,就想既讲一个很完整很复杂的故事,这个故事我即便没有喜剧部分,它也是成立的和好看的;然后我又希望它在结构上能够实现喜剧的呈现。其实这两点想混合起来,是挺难的。 

  所以我们剧作阶段和拍摄阶段,我们一直在做加法,黄曾鸿辰知道我们前面拍的东西非常多,很多东西写的也非常完整,都拍出来了。最后到底怎么样,让观众在什么样的节奏下接受这个故事,并且还能保留它好笑的部分,其实是我们在后期一直在跟黄曾鸿辰、张一博探讨。甚至我们中间也有很多争论。整体上,从拍摄上、从各个方面,我们都想试图去追求一些新的东西,包括镜头语言上、镜头设计上、声音设计上,也在试图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在最后,是在剪辑台上把它很好地混合在了一起,并且找到了最终的途径。 

  周新霞:所以是你们共同合作的结果。黄曾鸿辰,你拿出了怎样的片段? 

  黄曾鸿辰:我选择的两个桥段,是关于一些结构的调整的。

  黄曾鸿辰:《年会不能停!》其实是个信息量很密的电影,首先第一个大的困难,就是刚才董润年导演说的,一开始他的时长非常长,他第一版的顺剪有三个半小时。然后基本上每一场戏都有非常多演员的即兴发挥,每场戏都有非常多有意思的小梗、桥段,基本上在第一版的时候到这个位置,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

所以当时包括董润年导演、我们一起工作的小伙伴,我们解决的方式就像那个抽木条一样,我们的方式叫做“素材101”。就是我们把所有的素材,像选秀一样让他们去PK,同一场戏里面,大家投票,同样性质的梗或者同样密度的内容,只有C位出道的那个人才能留下来,C位留下来的那个人最后才能组成一个团,展现出来。剩下的那100个人就被淘汰了。

《你会不能停!》

剪辑指导:黄曾鸿辰

  黄曾鸿辰:在这个基础之上,我们遇到了两个从开始剪一直到定剪之前,都一直在调整结构的段落。这个是第一个段落,一会儿放的是第二个段落。原本这个第一个段落是完全的顺叙,就是顺着讲的故事。出完片名的第一场戏是一段非常长的戏。这一整段戏按原本的顺序就出现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就是大鹏作为一个主要角色,他在出了片名之后,这个角色就消失了,在非常长的时间里面完全消失了。第二个问题就是他有很多有意思的戏,有一个差不多6分钟的一段戏。这段戏大概讲的内容,就是标准件厂流传出了有人要被调到总公司的消息。 

  周新霞:看来现在是在写剧本的过程里,要尽量给他写完整,在剪辑台上要抽木板,一点一点地抽,形象还在,但是都已经镂空了。 

  黄曾鸿辰:对,顺着您这个说法,就像刚才我说那场戏,他那场6分钟戏主要内容其实就是大家在猜测到底是谁被调错了。但是这场戏,在一个顺叙的逻辑里面,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他们被调错了,所以那6分钟的猜测是无效的,并且是观众已经知晓的信息又讲了一遍。所以我当时大胆的一刀,直接干到了掏出那张表。我当时特别忐忑,我第一次给董润年导演看的时候,我就很怕他说还是要拿回来一点。结果董润年看完之后说非常好,我说这样也是可以的吗?这样一个有宽容度的导演,那我就开始大胆地调整。我开始把每场戏写在一个便签,这种需要调结构的段落,写在一个便签纸上。黄色的就是胡建林的戏,红色的可能是庄正直的戏,蓝色的可能是公司这边皮特的戏。我就把每场戏的梗概,用6个字概括一下,然后他的戏剧任务是怎样的,然后开始挪动他的顺序。 

  现在我们这个解法,其实就是用了一个“藏”的技巧,先抛一个事件,然后他莫名其妙地被调错了,我们再去解这个扣。在解扣的中间,又用了一些小的平行蒙太奇。如果是完整的戏,那老侯被关的那一下,为什么不叫他、为什么不呼救,皮特这里醉了的话,他醉到底醉到什么程度会把这个东西弄错,这些比较现实的问题在这种穿插逻辑里面就把他破除了。 

  所以这一段基本上是我们试了好几种结构的解法,去挪动它的顺序。现在用一种“藏”,你不知道为什么胡建林被调错,然后你看到王迅饰演的庄正直不太对劲的反应,从他那个很夸张的定格的反应,进了一段包装的感觉。 

  周新霞:你谈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因为你们做了这样的一个包装,我觉得使得你的影像风格有了变化。你们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有的这样的想法?同时重要的是,你做一处这样的想法不怪,重要的是你怎样把它形成风格? 

  黄曾鸿辰:其实最开始导演有一个最基础的要求,是出场人物太多了,然后他想把每个人都介绍清楚。最开始导演说就直接白底黑字出他的名称跟title。但我做出来之后就显得非常干。然后我就想,那这样不是有点像我刚去中企上班时,对那个企业微信系统产生的感受吗?然后顺着这个我就说,那能不能变成一个工牌呢?有了工牌这样一个比较屏幕化或平面化的逻辑之后,突然就打开了一些脑洞。 

  同时导演又有另外一个想法,说有没有后期手段可以让他们的班味儿重一点。我突然就想到,我在中企打那个企业微信的卡的时候,他要让你填写个性签名,我就在想“上班为什么要填写个性签名呢?”然后我还看到有人的个性签名“尊师重道,薪火相传”,我就觉得这不是中戏的校训吗,怎么有人个性签名是这个? 

  然后以此,我又感受到,现在真正的大厂,其实你是脱不开屏幕这件事情的,你所有的打卡的逻辑、社交互动的逻辑,全部都是端到端的。我一下子就悟了,刚好有一段需要进行大幅度的闪回,同时要介绍这几个主要人物的目的,我就说那可以用这种屏幕的方式,比较UI的包装的方式,既完成了时间的转换,又完成了人物形象的侧面描写。 

  因为现在手机其实就是我们另外一张脸,你的头像为什么会有渣男头像,一看这个头像就知道这个人是渣男。屏幕的逻辑其实已经是我们身份的一部分了。顺着这个,导演也开脑洞,我们也开脑洞,就开始想,那可不可以有个表情包啊,然后就有好多想法,一下延伸出了很多这样比较“平面”的逻辑。 

  周新霞:我特别好奇,你们是又重新拍出来的,还是你们用特效的方法给他重新制作的? 

  黄曾鸿辰:有几种,一开始的参考是张一博这边有个很会做包装的助理,我有些脑洞,我就想让他付诸实践。 

  周新霞:看来你们做了很多这样的东西,改变了原有的视觉,形成了你们自己的叙事风格。你们这样的叙事风格给人印象非常深。还有一个我看完了以后印象深的东西,就是从喜剧的角度,你们一直在用错中错,这个在喜剧技巧里是挺重要的一个元素。你这里让我看到的是,先是换了人入职错了,那错中错,之后又是知道这个人错了,又错中错,然后他到了入职以后,又是这种将错就错。将错就错的几次错,错出了今天这样的喜剧感。那么你在做这几个错中错喜剧感的时候,你是怎样把他的情节走势图勾勒出来的? 

  应萝佳:我跟董润年导演在过这个剧本的时候,我们对于错中错的这种错位的理解,其实是不同阶段的反差。第一个阶段其实就是庄正直跟他调错的这个阶段,其实他这个反差,如果要落到喜剧感上,比如说我这个场合应该笑,但是我哭了;我应该说场面话,但是我唯唯诺诺的;我应该唯唯诺诺的,但我其实超自信。就是这种反差、错位。 

  那在第一番的时候,其实是标准件厂跟这个大公司两个不同世界,他的内容跟画风之间的反差。一个其实是比较团结又比较复古的,那比较大的这个公司其实是比较自私,但是看起来又是更新的。然后在这样的一个逻辑里面,属于A世界的胡建林误入了B世界,导致他第一次接触B世界的这个事物出现了很多这样的错位,这是第一番的笑料。 

  所以其实我们第一番强化的就是世界,就是建立这个A世界跟B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在我们开场那个蒙太奇,原本就只是一个胡建林报名年会选不上的一个逻辑。然后在看了第一版剪辑的时候,应总跟董润年导演同时提出了,他们想要更强烈的时代感。 

  然后我们的解法是,因为时代感不能只局限于标准件厂了,那我们就找了很多那种时代的大事件,比如说北京申奥成功、神舟5号火箭发射,捡了一个很碎片的、有点像新闻内容的蒙太奇。但后面因为它里面碎片太多了,差不多一帧一个画面,我们剪了一个,比如说这一帧有还珠格格,下一帧就是那种千禧年左右的一整个时代的蒙太奇。但是因为他那个涉及的版权过于复杂,有些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版权在谁那里,最后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一个剪贴化的形式,去强调老的标准件厂这边的时代感。 

  周新霞:也就是说你在强调一些重要的事件,让这些重要的事件连接起来,勾勒出那些错中错的感觉,是吧?那你拿来的第二个片段是什么呢?

  黄曾鸿辰:这一段也是我们调整最多的,我就顺着您刚才说那个三个错。第一个我们依靠的是A世界跟B世界的反差;第二个靠的是胡建林每次升职特开心,跟那个裁员往下走的反差,那个是依靠《Superstar》那首歌,我们每次一个大事件结束了之后,都会有一个升职的蒙太奇,能看到胡建林特别开心、比较夸张的排练、很开心的状态,然后和剩下的人可能要被裁员作对比,他升职加薪、其他人走的反差。 

  第三个,其实就是在他灵魂暗夜之后,他意识到我要做一个坏领导,然后他这里其实是自己行为之间的反差,以前是个好的,然后变得很坏,你看他坏得很荒谬,然后他在变好的一个过程。这一段调整最多的就是最开始剧本上想的其实是这一段过快一点,他意识到自己把标准件厂遣散了之后,要赶快开始调查,赶快去进入第三幕的决战,去年会现场去唱歌。 

  但是我们顺下来之后发现,他黑化的过程跟白化的过程,尤其是白化的过程,还是需要做得更实,然后他才能有人物的情节点的变化起伏,从一个高点低到一个低点,再到一个高点。我们回到高点这个过程,它需要一个戏剧支撑的。但在原本的顺剪逻辑里面,是他在那个庭院里面跟他徒弟说“有人陷害我们”,下场戏他可能就直接开始调查了,中间可能缺少了一个转换的过程。 

  周新霞:看来在剪辑的过程里,你和导演都知道这场戏我的戏剧目的和戏剧任务是什么,有了戏剧任务统领整个戏,去找什么地方多了就消,什么地方少了就填,用你们的手段去完成故事。我知道你还有好多话要说,但是时间的关系,我必须得抓紧时间。我得问张一博,你在这个戏里是剪辑顾问,你觉得在这个戏里,你在剪辑顾问这个角色里调整了哪些东西? 

  张一博:其实小黄第一版剪回来,就是他前面非常好看,但是会有一些问题。就是你看不懂的人,他真的对一些人物、各方面,他没有一个概念。所以我们商量,因为导演很想要《大空头》的那种风格,所以商量要不要加那些人物的名牌、职级,那些东西。但是那些都是他自己发挥的,点亮一个成就什么的,都挺惊喜的。 

  周新霞:看来一个好的影片,得是多个有才华的制片人、制作人们一同来创作,创作出一个精彩的作品。 

《热烈》

剪辑指导:屠亦然 张一博

【决定性瞬间:重塑时空,调动情绪】

  周新霞:《热烈》在当时也是很火的一个戏,你们作为剪辑师,是有分工的对吧?张一博是剪的舞蹈部分,你是剪的文戏部分,你们分别拿来了怎样的片段?

《热烈》 

剪辑指导:屠亦然

  屠亦然:对,我的工作习惯是在开机之前把剧本读好,然后跟导演沟通好,就前面我对整个戏的人物、情节结构上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包括剪辑上的意见需求,都跟他沟通完以后,我就尽量在前面拍摄的时候退得远一点,我到后边素材全都来了以后再开始工作。 

  还要补充一下,黄曾鸿辰在前期拍摄阶段,他跟大鹏的配合是蛮好的,我们现在又在一起配合新的一部项目了。 

我拿出来的片段是影片第一幕的部分,一段文戏加一段混剪的蒙太奇和一个音乐段落的衔接,我们先看,看完以后我们再聊。

  屠亦然:我挑这一段主要是想讲,从前期跟导演聊完剧本以后,然后根据人物的设定,一直到素材来到手里的时候,我要自己看着素材,要想一个构思,一个剪辑的思路。因为这个戏挺有意思的,是一个老少的搭配,王一博是作为一个流量明星转到拍电影,其实才几部作品,黄渤是一个非常职业的演员,他们两个配合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想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看到素材以后,我做了一个设想,就是我把王一博的那部分戏我剪得要更稳定一些,给他的表演更完整;黄渤他是一个完全是生活态的人物,就让他完全融入在那个生活和人物里面。所以我在剪的时候刻意地在剪辑上不给他整段的镜头,除非到了某一个决定性瞬间的时候我才会给他一个整镜头,剩下的时候给的都特别碎。 

  你看他连着说一两句话,我中间插的都是陈烁的反应,我不会给丁雷一句整话,一直到最后“看你表现啊”,他只有这么一句话,我一场戏只会挑一句话给他完整的。这是我当时在剪的时候的一个设计吧,我希望通过这个能让观众感受到这两个人物状态的一些不同。 

  因为陈烁这个人物,在我读剧本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有点理想主义的少年。我跟大鹏导演讨论过几次,我一直觉得玩街舞的人就有点像玩说唱的人一样,他们很真实很真诚,但是陈烁是一个特别苦难的、特别隐忍的人物,我在这块其实是有点不太确定的,我是比较悲观的人,我觉得当下可能这样的青年人太少了。但是导演是很想塑造一个这样的人,而且他坚信是有这样的人存在在我们的生活里的。所以我想,那好,如果是这样的人物的话,那我要给他一个刻画他的方式。 

  周新霞:这里我觉得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个人物,你是一个双男主的戏,一个是王一博,一个是黄渤,可是这双男主他各自又承载着各自不同的线,不同的意思。这两个不同的意思,你怎么给他去拧的?我觉得这个挺难的。 

  屠亦然:就是在剪的时候,一个是我在思考他们两个人的对手戏的剪辑方式,给谁多一点,给谁少一点,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再强调那些东西。除此之外,我和导演也在做很多的取舍。刚才看的那一段,其实那个本来中间是有一段文戏的,就是他的音乐段落起来和后面跳舞那段,其实中间是有一段文戏的。 

  那段文戏是第二次交代陈烁家早点摊出摊,然后他舅舅,就是岳云鹏演的那个角色摔伤了、出血了,因为他舅舅有自闭症不愿意出门,陈烁赶紧跑到社区医院还有大医院去找医生,说你能不能上门来我家给我舅舅治病。最后走投无路,去找了一个特别早以前给他已经去世的父亲看过病的医生,说你帮帮忙吧。最后那个医生让他女儿来他们家帮忙,那女儿是柳岩演的,然后等于小岳岳和柳岩他们俩还有一场喜剧。 

  然后陈烁第一次去惊叹号训练就迟到了,迟到了以后黄渤又对他有一个责骂、有一个惩罚,然后才是他一直在那跳舞,练到吐,吐之后他还有其他的戏,像张海语宇,就他的其中一个队员来给他吃饺子,他躲在厕所里吃饺子,丁雷又进来跟陈烁说训练强度不够之类的,都是一段一段完整的文戏。 

  最后我们通过剪辑都给碎片化了,有的戏就直接拿掉了。 

  特别是陈烁决定进惊叹号之后紧接着是凯文收到丁雷的信息,告诉凯文有人给他做替身。这场戏本来的位置是在后面陈烁训练中,丁雷拿着手机拍,拍完给凯文发语音一个完整的叙事过程。我在后期剪辑的时候,想到了一句老话“有人欢喜有人愁”,就把凯文收到丁雷信息很不开心接在陈烁因为能在惊叹号跳舞了很开心的后面了。虽然陈烁和凯文没有出现在同一场戏里,但是用这种剪辑方式建立了两个人的矛盾, 

  之后的音乐段落,是在交代陈烁在惊叹号刻苦训练,因为他第一次进到惊叹号这么一个团队,对其他人都是陌生的,但是他通过自己刻苦的训练,看起来能够跟大家的水平接近了,我们在这一个段落里把它完成掉了。 

  周新霞:在很早以前就有过一句话,叫做“开始于分镜头,定稿于剪接台”,在剪辑台上,就是一个重新找到剧作的过程。 

  周新霞:那我们就进行下一段,张一博你来聊。 

  周新霞:我得介绍一下,张一博之所以拍的街舞剪辑得这么漂亮,是因为他本人曾经跳过街舞,所以他对街舞有特别不一样的感受。

《热烈》

剪辑指导:张一博

  张一博:其实这《热烈》的最后一场比赛,电影一共三场比赛,但是我觉得最后一场比赛是比较值得说的,因为这个就是周老师刚刚说到的剪辑前置。经过第一场、第二场比赛的磨合以后,我和大鹏导演彼此之间已经非常信任了。 

  所以他希望我到现场跟他一起去看看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然后在看能不能贡献一些新鲜的想法。这其实是特别剪辑前置的一个过程,我也贡献了一些以往比赛中的经典桥段,就是比赛时候会发生的事情,然后那些东西有的也用在电影里了。 

  正式拍摄时其实已经有一个像脚本一样的东西了,这是导演我还有我们的摄影师钱添添钟锐,我们一起商量出来的,具体已经细化到甚至场外观众依据现场动作做什么反应。所以在拍摄的时候基本上比较明确拍什么东西,然后拍的那七天我也在现场。每次就是下菜单,说可能需要一些什么样的镜头,想拍什么样的感觉,然后时常也有灵光乍现的自由发挥,所以这个是热烈的剪辑非常有特点的一个方面吧。 

  周新霞:我看完这个片段的时候,我是觉得你让影片里的人们燃起来了,观众看的时候也燃起来了。一般情况下的这个燃,我们说情节是油,情绪是火,火和油的相连,他才能够燃起来。可是你这个我没看见情节,我看见都是动作,你怎么用那些街舞的动作就让大家给燃起来了呢? 

  张一博:我觉得这个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像您说的情节是油,就其实这个油在前面铺了很多情节桥段,有些甚至是一个表情,是一些隐性的情绪,包括有一个舞者受伤后,上去做的单脚后空翻,还有比如音乐断了那个情节,就是我之前给导演推荐,说比赛里面会有这样的情况,我们就让音乐断一次,然后断一次让他再跟上音乐,这个是油。然后火的部分其实我觉得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观众视角,就是在这场比赛拍的时候,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让观众感觉自己身处比赛现场,而不是在电视屏幕上看比赛。因为我从小就坐在最前排看比赛,我知道那个观感是不一样的,所以拍摄的时候也跟钟锐钱添添建议,就是我们大量用低角度仰拍,然后大广角的镜头去抓舞者动作和观众反应。 

  然后还有一个火的方面,是因为现场观众的反馈,为了寻求真实感,拍摄一些比赛时我们会真正让场上的选手去battle,然后抓拍观众真实的反应。然后这些真实的反应会串联到整个剪辑中,增添肢体动作的感染力。 

  然后再到街舞比赛本身,我本身是比较熟悉这个文化的,所以我能知道哪些东西是最好看的,然后它能跟音乐结合得最恰到好处,我觉得这是我的优势。 

  周新霞:你熟悉这个文化,使你驾驭起来比较驾轻就熟。但是我觉得你这里好像也用了很多的技巧,比如升格、抽格,你跟大家讲一下,你怎样把控升格和抽格这个技巧,来完成你的街舞动作的强调和省略? 

  张一博:升格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非常有风险的一个技术,因为如果太多了以后,就会造成一个视觉上的疲劳。所以我的原则是用升格的时候,一定是为了凸显这一个镜头或者下一块镜头的强烈。 

  因为在很多剪辑当中,寻求反差总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不管是景别的反差、动作的反差还是情绪的反差,都是如此。升格本身也是这样,在需要一段强烈的动作之前,可能你得把节奏稍微停下来,让大家去适应那种慢,然后再去随之而来的快与速度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有时候这个恰恰又是反过来的,就是在我强烈的快速的剪辑之后,我可能就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升格镜头,来抓住观众的注意力,调动他的荷尔蒙,原则上是这样。 

  周新霞:你就放大了那个情绪。我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听再看,但是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但是我觉得,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几位剪辑师,他们拿出来的影片无疑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过去传统的那种时间空间的连接已经翻页了,现在用的是完形心理学的一个感觉,然后用完形心理学为依托,以跳切和省略为基础,以决定性瞬间为内核的新的剪接理念,我觉得他们几个在这方面都做得很好,会是引领我们未来影片剪辑的一个意识。 

  现场交流环节 

  提问观众:我是广播电视学专业的留学生,来自柬埔寨的华侨大学。像我们这样的大学生,想看到剪辑艺术是如何提升的。想请教一下,怎么样才能把剪辑艺术的创作能力提升到像您这样优秀的水平? 

  黄曾鸿辰:我个人建议大家不要拒绝任何类型的剪辑练习。在我早期的时候,屠老师选择我做他的剪辑师,是因为看到了我剪的一个古巴混剪片,模仿土耳其瞭望塔的风格。那个阶段我尝试剪了很多不同的东西,像带叙事性的广告、诗歌混剪等。通过剪辑不同类型的短片,可以练习节奏感、叙事逻辑等各方面的能力。当你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真正尝试剪辑一部完整的作品时,之前练习的那些看似零散的技能都能派上用场。作为剪辑师,单纯看结果是不够的,你得了解素材最初和最后呈现的样子,才能理解整个剪辑的过程。所以我鼓励大家多去尝试,从几分钟的小短片做起,循序渐进地提升到更长的片子。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剪辑一个小时的作品也没问题了。 

  提问观众:我想请教张一博老师,您的作品《热烈》属于体育类型片,讲述的是小人物梦想的实现。您是如何在剪辑过程中,很好地呈现出类型片的特点,又突出了主人公追梦的主题呢? 

  张一博:其实这不能光问我,因为人物线索的编织主要是屠老师的功劳,我只是在最后把主人公的光环放大到最大。当然在剪辑时,我也会遵循人物的性格特征。关于铺陈人物这一块,可能需要屠老师来补充说明。 

  屠亦然:在《热烈》中,我主要负责完成人物低谷的部分。而最燃、最能呼应“热血”片名的,其实是一博老师剪的那部分。我们分工明确,我让主人公尽量摔得狠一点,把他推向更低的谷底,一博老师再把人物拔起来,达到最高光时刻。剪辑时需要考虑如何选取瞬间、机位,设计出最佳的剪辑逻辑,反复打磨,也要靠自己的直觉把握。总之我们两人在剪辑上是相辅相成的。 

  提问观众:请教一下申奥导演,您提到现在的一些剪辑和创作模式可能会更贴近短视频的思维。周会长也说未来可能会出现新的剪辑和导演模式。请问您认为这是整个行业的发展趋势吗?大家都要往这个方向探索和努力吗?还是只是在座各位老师更擅长这个领域? 

  申奥: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的看法。作为短视频的深度用户,我喜欢它在单位时间内,能获取几何级数倍增的信息量。我们的观众也在接受这种信息轰炸。所以电影如果要跟新媒体争夺观众注意力的话,势必要向它吸纳很多东西。我自己就在一些短视频号上学习剪辑,很多人讲得非常好,比如杨超导演的“船灯文化”号,在视听语言方面的分享就很精彩,我推荐给所有在学习的同学们。作为一个离开校园很久的人,现在要保持学习,看短视频已经成为一个重要渠道。

  “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最后的签名海报抽奖环节,由七位本届金鸡奖最佳剪辑奖提名剪辑师亲自主持,将各自签名的电影海报送给幸运观众,引发全场高潮。这一环节拉近了剪辑师与观众的距离,让双方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热爱和敬意。

  第二届“隐形的艺术”剪辑师之夜活动在感人而振奋人心的氛围中圆满落下帷幕。活动不仅向公众展示了电影剪辑的独特魅力,更成为剪辑师群体学习交流、共同进步的专业平台。中国电影剪辑学会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和使命担当,通过打造这一品牌活动,持续为中国电影剪辑事业孕育新的动能。

责任编辑: 李伊琳,赖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