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出师四十载的老手艺人，潘海员依然牢牢记着祖父、父亲留下的雕刻原则：身要正、手要稳、眼要准、心要细，并坚持手工雕刻。

　　用于印制龟糕的龟糕印，曾是闽南居民家中常备之物，浓缩着传统民俗美学。

　　潘海员在工作室手工雕刻龟糕印。

　　厦门网讯 （文/本报记者 赵张昀 图/本报记者 林铭鸿）今日正月初九，是闽南地区“拜天公”年俗的重要日子。作为供桌上的常客，红龟糕（也称龟粿）不仅承载着美好的祈福寓意，也参与着闽南人一生的许多重要时刻：满月、婚庆、祝寿……用于印制龟糕的龟糕印，也曾是闽南居民家中常备之物，浓缩着传统民俗美学。

　　近日，在鼓浪屿林四喜餐厅内，展出了一批有年份、有故事的龟糕印——它们大都出自厦门“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潘海员及其家族一脉相承的雕刻手艺，纹饰精美，也见证着时代变迁。

　　日前，记者探访“刻刀下的生命礼赞”龟糕印展，并前往位于思明区南轿巷的潘海员工作室，听他讲述龟糕印背后的岁月故事。

　　操刀40载

　　坚持创新 改良传统龟糕印图案

　　在思明老城区的南轿巷，潘海员的龟糕印作品琳琅满目，挂满了不到10平方米工作室的墙。“龟糕印是刻在我生命里的主旋律。”潘海员说，出师四十载，他依然牢记着祖父、父亲留下的雕刻原则：身要正、手要稳、眼要准、心要细，“稍有差池，整块木头都毀了。”

　　潘海员特别说起了一件独具意义的展品：他独立制作的第一把龟糕印。可以看出，这件创作于1983年前后的处女作，花纹比较质朴，刻痕也很浅。“这把（成功）之前，报废了好几块木料，都凿穿了。终于成功的那种畅快，我今天还能记起！”潘海员笑着回忆，高中毕业后他开始和父亲学雕刻，从每天中午练习挖洞开始，整整挖了3年，练就了扎实的基本功。他还提到，刻刀十分锋利，如果没有掌握好力度，很容易划伤自己。

　　后来，潘海员日夜与木头、刻刀相伴，选材握刀早已熟稔于心。他还青出于蓝，将传统龟糕印图案改良得更加大气、立体，并将工艺步骤加以总结提炼。

　　1位守艺人

　　以刀为笔 手工雕刻赋予作品生命力

　　在展览二楼，一字排开了潘海员及祖父潘乾、父亲潘飞龙一家三代的作品，其中祖父做的那把龟糕印已有上百年历史。这些老物件虽已变形发黑，仍在无声地讲述着时代变迁。

　　1943年，潘乾因战乱从泉州安溪来到厦门，定居南轿巷，开设龟糕印小铺，名声逐渐打响；1970年后，潘家在中山路306号开店，随着时代发展，生意日渐兴隆，商品远销东南亚，收入十分可观。1996年，中山路门店拆迁，潘海员将铺子搬回了爷爷最初落脚的地方：南轿巷。

　　但是，2000年后，随着机雕、塑膜等工业技术的普及，传统的手工雕刻大受冲击，潘海员的生意也受到重挫，但潘海员坚持手工雕刻，他说，用手一笔一划凿刻出来的龟糕印与机器刻出来的不一样。龟糕印在2013年被列入厦门市第四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潘海员是目前厦门唯一的龟糕印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如今，南轿巷工作室里悬挂着一把醒目的巨型龟糕印，长度超过1米，是原潘家中山路门店的门头。曾有台商乘飞机前来厦门8趟，特意向潘海员求购此物，但潘海员不愿出价，更拒绝出手，“这是祖辈传了一两百年的手艺，不能卖的！”他说。

　　1印载乡愁

　　首赴台湾 携带的68件作品被一抢而空

　　走进展厅，人们会一眼看见一把鲜红的大型龟糕印作品，潘海员创作于2022年，名为《回归》。

　　“故事要从2012年说起。”潘海员说，当年，他第一次前往台湾参与文化交流活动，随身携带了68把龟糕印。活动开幕不久，龟糕印一摆出来，便被台商一抢而光。有人说：“这不是我阿公阿嬷以前会用的东西嘛！看到真是太想念、太有亲切感了。”看着台湾同胞们兴奋的脸庞，潘海员真切地感受到闽台一家亲。作为闽南手艺人，他深感自己肩负着传承闽台亲缘的责任。

　　10年后，潘海员得到了一块优质大樟木，又回忆起这件闽台往事，便创作了一件大型龟糕印作品：中间是一只大龟，大龟四周围绕着10只小龟，表面刷上鲜红的色料，寓意阖家团圆、丹心盼归。

　　名片

　　潘海员，65岁，潘家龟糕印手工雕刻技艺的第五代传人，厦门龟糕印非遗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链接

　　龟糕印

　　在除夕、正月初一、正月初九、元宵等日子，大大小小的龟糕（龟粿）是闽南百姓供桌上的必备。传统的龟糕由糯米制成，多用于祭祀神明、供奉先贤，后来也成为祝寿、婚庆、满月等喜事的常备之物，承载了人们对健康、幸福的美好祝愿。

　　用于印制龟糕的模具即是龟糕印（龟粿印）。把粿团捏好，在龟糕印表面刷上一层油后，将粿团放于模具内压扁；覆上一张粽叶，将粿团倒扣取出，表面的图案便已清晰可见，最后上锅蒸熟即可。

　　龟糕印如何制作？

　　大致分“六步走”：第一步是选木，樟木、楠木都是上选，不易腐坏变形，木质软，可以雕刻出细节；第二步是裁切木料，用木锯将原木切割成合适的尺寸和形状；第三步是修整木坯，用刨刀等工具修平切割好的木料表面，保持平整度；第四步是初步雕刻，在描绘后雕刻图案，形成龟壳状雏形；第五步是打磨木料，即用砂纸去除毛刺和不平整部分；最后一步是上色涂漆，一般上漆三次，起到对表面的保护作用。

　　龟糕印图案有何讲究？

　　传统的龟糕印一般正面雕刻龟，两侧一边刻铜钱、一边刻鱼，寓意“钱进家门，年年有余”；背面则刻上寿桃，代表长寿吉祥。其中，潘家龟糕印出品的龟糕印，龟的图案为前爪五个趾、后爪四个趾，蕴含只有脚踏实地，才能走遍五湖四海的道理。

　　除了不同的纹饰有着不同的用途，当下龟糕印还结合了现代元素，逐渐变成具有独特含义和收藏价值的工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