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端午节临近时，虽已是初夏，早晚仍有些凉，真应了“未吃五月节粽，破裘仔不甘放”这句闽南气象俚语。

　　忆起曾经的农历五月，做完家务，外婆就将家里那盏最明亮的煤油灯给点上了，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制着香囊。她说， 端午节佩带香囊避邪驱瘟，孩子长得快。手巧的外婆将朱砂、雄黄和香药填进香囊，精心地在外面套上用七彩丝线绣成的小袋子， 再辅以五色丝线搓成细索，结成一串，佩在胸襟前，芳香四溢。

　　那时在农村，端午前夕亲戚总会送来艾叶，外婆叫我们将这些艾枝、艾叶分给厝边头尾的街坊邻居，让他们结成一串挂在大门前， 说是可避邪。而后，隔壁的阿婆会用手摇纺车合成一条长长的五彩线，剪上一段系在我们的手脚腕上，说是可以驱妖逐邪保平安。孩童根本不懂得那些含义，只觉得好看好玩就是了。

　　端午前夕，米店还会供应糯米，一户人家五斤，用一半粳米一半糯米来搭配包成肉粽。这时，外婆会将去年洗好晾干的旧粽叶从屉笼里拿出来，浸泡在水里后再使用。借着夜晚的凉意，外婆与舅妈开始在老厝天井里包粽子，边包边说着：住山里的远房叔公送来了一小块猪肉，住海边的表姐送来了一小包蚵干，今年的粽子多亏了这些亲戚们。趴在长凳子上，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即使在三年困难时期，每年端午，再穷的人家也会想方设法为孩子们绑上几个粽子，那是传统的习俗，只要是中国人，绝对忘不了老祖宗多少年来保留下来的传统节日。

　　一觉醒来，外婆巧手绑成的一串串粽子挂在天井的三脚叉架上，煮好粽子的清香极为诱人，让人食欲大振。外婆说：“扒一个吃了吧，好上学去。”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个粽子后，告诉外婆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外婆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再吃一个吧，细嚼慢咽就就能品出味道来了。”

　　岁月如同一把细沙，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悄悄地溜走了。枯萎了的艾叶风干了，依然静守在大门的两旁，五彩绳在脚腕、手腕上戴到发黑，还舍不得丢弃。

　　后来，人们越来越重视端午节，这个节日也成了法定的假日。在如今的端午，先前一起在乡村劳作的农民兄弟总会捎来两大串粽子，一半是肉粽，一半是碱粽。那是岁月深处的粽子，那种味道才是正宗的原生态，比起超市里的粽子地道许多，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童年的端午节，想起端午节的民俗和风情。

　　老人们常说：灵性的艾叶、清香的粽子，伴着浓郁的端午节情愫，一定会孕育出真诚与善良。这真诚、这善良，总会默默地驱散那因邪恶而带来的磨难、不幸和遗憾，让那些勤劳淳朴的人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文/黄集群